閒話灣庄—拳山、文山、蟾蜍山(三)蟾蜍山的傳說
貼文日期:2020.10.27
補充部份(見貼文最後)上傳日期:2020.12.18 & 2020.12.31
蟾蜍山這名字是何時開始有的?
大安區與文山區這座界山,自漢人拓墾至此時被喚為“拳頭母山”。
如果〈1654年荷蘭人繪製之大臺北古地圖〉裡所畫的“鞍山”真為後來的 “拳頭母山”,那該山被取名的時間就更早了。〔註〕請參閱翁佳音先生所著之《大臺北古地圖考釋》及筆者前文 〈拳山、文山、蟾蜍山(一) 我所認為的拳山〉。
直到清末時地方人士因「雅化」原因而將行政區名“拳山堡”改為“文山堡”、“拳山”可能也被改稱“文山”;但是現在我們所孰悉的名稱,卻是“蟾蜍山”、“福州山”這些名稱,沒有人將這山區稱呼“文山”或“拳山”了。
寫到這裡,忽然想到當時居住在附近的原住民是否也曾對這座山起個名字?好像在看過的相關文獻中均未提及當地原住民對這座山的稱呼。
回到本篇主題,為什麼捨棄雅化後的“文山”而改稱“蟾蜍山” (不過行政區名仍為文山) ?看起來像蟾蜍嗎?由哪個方向看?
還有,“蟾蜍山”這名稱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筆者看過的清代與日據時期的資料中未曾見過“蟾蜍山”這名稱出現〔註 有可能是筆者所見不多、尚未看到相關資料〕。
可是到了光復後,來了個大轉變,無論是民間甚至官方(如市志)都開始稱呼其為“蟾蜍山”。
到底是什麼原因?
蟾蜍山的傳說
以下為筆者所找到的一些有關蟾蜍山的傳說故事:
一、遠古、神話、無可考時期
《社團法人臺北市仙跡巖慈善會》網站 首頁>網站地圖>本廟簡介>仙跡巖傳說
約五、六百年前,劉海仙翁雲遊至景美地方,遙望北方山巔,妖氣沖天,發現一隻大蟾蜍,正在危害民眾,劉海仙翁決心收妖除害,而利用魚竿釣魚方式誘引怪物上鉤,因用力過猛,竟硬生生地陷入岩石,才穩住身體,既除怪物,大喜離去,遂遺留下岩石上仙翁足印供後人瞻仰膜拜。該北方的那座山,後來就被稱為“蟾蜍山”(現為公館奉山)。
《台北市文山區鄉土教材彙編》p.108〈仙跡岩的傳說〉~
……據說以前台北人要到文山堡時,經過蟾蜍山時就會出現一陣煙霧,然後路人就不見了。呂洞賓認為是妖怪在搞鬼,於是站在仙跡岩上將蟾蜍吊起來降伏,自此蟾蜍山不再傳出「吃人」怪譚。由於仙公站的大岩石上留有「三寸」腳印,所以後人穿鑿附會說是仙公的足跡,而稱其為「仙跡」岩,西元一九四六年在岩下建廟奉祀祂。……
二、明鄭(鄭成功)時期
(省轄市版)《臺北市志稿 卷十雜錄 叢錄篇》p.39~
臺北市東北方公館附近有一山,因形似蟾蜍,故自古以來即稱為「蟾蜍山」〔筆者: 自古以來?〕。故老傳說,昔時此山為蟾蜍精之巢穴,故蟾蜍精時常出沒附近作祟,滋擾地方,山上時而噴起毒煙,禍害交通行旅,附近農作物及牲畜亦蒙受其災,居民苦之。
某日,從事北征之鄭成功領帶大軍,方從古亭庄朝向公館進軍。成功本早就獲悉此地有妖作怪,禍害居民,當全軍進抵古亭庄時,成功勒馬遙望,果然蟾蜍山聳立前面,正吐出濃煙,山上龍罩黑雲,一股妖氣咄咄迫人。成功乃派先鋒隊進前除妖,詎料先鋒隊,被吞沒於濃煙之中,竟無生還者,次隊亦復如是。至此,成功知人馬刀槍恐不濟於事,非動用隨軍之「缺嘴將軍」不可。「缺嘴將軍」者乃成功軍中一龍碽〔註 碽;音ㄍㄨㄥ〕之綽號,龍碽也者即大砲之別稱也。此龍碽因有一小缺口故有此綽號。
鄭成功乃下令開砲,俄然,龍碽砲口朝向蟾蜍山轟然噴火,砲恰打中蟾蜍山之蟾蜍嘴,彼角山土紛紛崩落。從此,蟾蜍精旣不存下顎之形,亦不復吐煙,禍害居民,然尚未死。 (後接 日據時期)……
※另外在直轄市版的《臺北市志 卷四社會志 風俗篇》p.42中也有收錄此一傳說,但與《臺北市志稿》收錄之內容較簡潔、刪除一些細節(如未提及鄭成功之先鋒隊全滅、對缺嘴將軍大砲的描述、及其後日據時期挖出活蜆等)
〔註〕因其篇幅字數不少,原本筆者打算採取節錄;但因其故事敘述甚為仔細,經考慮後,還是依照全部的原文呈現。
三、日據、光復後時期
同前(省轄市版)《臺北市志稿 卷十雜錄 叢錄篇》p.39中明鄭時期的傳說接續~
鄭成功乃下令開砲,……蟾蜍精……亦不復吐煙,禍害居民,然尚未死。迨日據時期 ,日人拓寬臺北市通往新店之公路。蟾蜍山之蟾蜍腳適盤在公館路上,由是乃被切斷,蟾蜍奄奄一息於此亦被斷喪。據云此時尚從蟾蜍山之蟾蜍腳下掘出活蜆甚多。
※與前(明鄭時期)所舉例的,在直轄市版的《臺北市志 卷四社會志 風俗篇》p.42鄭成功時期的蟾蜍精傳說後,也有延續至日據時期開路切斷蟾蜍腳的敘述。
《台北公館地區開發史》 p.42-43~
……拳山在康熙、乾隆時稱「拳頭拇山」,之後又叫拳山和文山,現在的地圖都標示「蟾蜍山」。日據到光復後,為開拓羅斯福路,蟾蜍山被「切割」三次,老一輩人說,蟾蜍叫了三天三夜。羅斯福路在光緒三十三年(一九O七年、明治四十年),由一條小徑拓寬為車道,民國四十四、五十四年左右,又有二次拓寬。
※該書作者在其另一著作《台北公館台大考古導覽-圖文說公館台大的前世今生》的 p.271-272中也有類似的敘述。
聊聊這些蟾蜍山的傳說
當然,以上所舉例的是一些鄉野傳說,如果硬要對這些故事的細節吹毛求疵的話,似乎不太需要;但本篇所要聊的是“蟾蜍山”這個名字,也只能從這些故事中找出一些能聊的話題:
一、未見發生在清代時期的傳說
鄭成功在臺南僅數個月的時間即已病逝,是不會出現在臺北地區;鄭經時期雖有派兵驅逐荷蘭人在臺勢力,也是在基隆等沿海區域,派兵到臺北盆地西南再往新店、烏來方向進軍……也未見有任何史料紀錄。
不過,根據臺灣各地的鄉野傳說,鄭成功的軍隊也曾到過臺北劍潭、宜蘭龜山島等地,其中到了今天新北市地區時,也有如同在蟾蜍山時類似的情節:大石頭噴出毒霧使許多人(包含鄭成功的軍隊)因此消失、鄭成功命士兵使用龍碽大砲對付妖石、並打掉妖石的頭與嘴使其無法作亂。與蟾蜍山不同的,是該地的妖石有兩處,即今三峽的鳶山與鶯歌的鶯歌石。〔註〕此處參考自《台灣民間傳奇 11 》p.203-210
另外,以上有關公館蟾蜍精的故事或鄉野傳說中,並沒有一則是很明確發生在清朝時期。照說清代統治臺灣兩百多年,當地如有蟾蜍精的傳聞,應會有人記錄下來(無論是官方文獻或地方人士的著作及筆記),但是有關清代(尤其是很明確說明哪位皇帝在位時)的記錄卻沒有;大加蚋、拳山兩地照樣人來人往,不把這蟾蜍精當作一回事,甚至在其山腳下形成聚落。
二、呂洞賓、劉海仙翁與仙人的足跡(仙跡)
前面提到兩則神仙收妖的故事,除了降伏的同為蟾蜍精外,也同樣的在景美山(仙跡岩)上留下仙人的足印。
先說劉海仙翁;此傳說類似在大陸流傳已久「劉海戲(釣)金蟾」的故事。劉海蟾據說是五代時期的人物,純陽子(呂洞賓;孚佑帝君)為其師;一說是人們將劉海蟾拆成了“劉海”與“金蟾”兩個詞,成了“劉海戲(釣)金蟾”。
至於孚佑帝君(呂洞賓)的關係,在景美當地的“社團法人臺北市仙跡巖慈善會”的網站中(首頁﹥網站地圖>本廟簡介>歷史沿革)有這樣一段介紹:
清光緒八年(公元1882年)……,其後景美地區景美街一帶的鄉民因傳染病傷亡甚多,當地仕紳乃將呂仙祖神像請到景美救災,傳染病漸漸平息。因此鄉人將呂仙祖神像移尊至景美山巔岩石下,放置石製香爐以供信徒們焚香膜拜。……
據傳言光復後,某天有位牧童在景美山發現山巔上有顆巨大岩石上顯露有相當清晰可見「足印」,鄉人稱奇。致流傳著:有稱言是"呂祖純陽仙公(呂洞賓仙翁)"者,亦有稱係"童子仙劉海仙翁的三吋足印"之童腳痕,所下凡顯靈在此巨石上留存足印痕仙跡的神話。
民國三十五年間,景美鄉親們已有所共識,不分老少男女,各界善男信女人士一致虔心奉獻,出錢賣力地進行建廟工作……
那麼,蟾蜍山這名稱是與景美的仙跡巖廟有關了(特別是岩石上的“仙跡”)?並且神仙降伏蟾蜍精的傳說也是由此開始流傳的?
圖01 景美山上的仙跡巖廟及主祀的孚佑帝君 (純陽子呂洞賓);攝於2020.10.09
圖02 景美山上留有“仙跡”的大石;可能是與神仙無緣,未能發現仙人留下的足跡;攝於2020.10.09。(可能是仙跡在岩石的上方,因角度的關係無法看見;石上的鐵架可能是要翻模複製仙跡足印到仙跡巖廟內,文後的圖24有提及「仙跡巖廟仙跡複製陳列區」)
三、寶藏巖地區無蟾蜍精的相關故事與傳說
前面的神仙收妖傳說中,收妖的是孚佑帝君(呂洞賓)或其弟子劉海仙翁,未見有觀音菩薩收伏蟾蜍精的傳說;之所以特別提起觀音菩薩,是因為早期廟宇裡距離蟾蜍山最近的,就是主祀觀音菩薩的寶藏巖。
寶藏巖也有其相關傳說(有關建廟者郭亨治之孫女),但均未提過寶藏巖北側有蟾蜍山或蟾蜍精。
四、其他地方的蟾蜍精
蒐集相關傳說時,在《維基百科》網站的〈公館蟾蜍精〉條目裡(類似傳說),提到了新竹橫山鄉油羅溪也有一則蟾蜍石傳說;該地流傳有包括清末(光緒年間)與日據時期(霧社事件後)兩則傳說。
筆者將新竹蟾蜍石的兩則傳說(清末與日據)與臺北公館鄭成功軍隊砲轟蟾蜍精的傳說,這三則故事做一比較:
1.三則故事中的蟾蜍精都造成人員損失(死亡)。
2.三則故事中對付蟾蜍精的方法都是使用火藥或大砲。
3.三則故事中蟾蜍精都是嘴或下巴受傷,爾後便沒有再傷人的情事(不再作亂)。
〔註〕 有關新竹油羅溪蟾蜍石的傳說,各位讀者可參閱下列網頁~
※《維基百科》網站〈橫山石蟾蜍〉條目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A9%AB%E5%B1%B1%E7%9F%B3%E8%9F%BE%E8%9C%8D
※《大新竹旅遊網》;網頁內也有該“蟾蜍石”的照片
http://hsinchu.tranews.com/Show/Style2/News/c1_News.asp?SItemId=0271030&ProgramNo=A000001000001&SubjectNo=25657
以上的蟾蜍精算是比較“大型”的,另外《臺北市志稿 卷十雜錄 叢錄篇》(p.22-23)中,所收錄的是有關於“小型蟾蜍精”(在水井裡)的鄉野傳說:
〈青山王鎮壓蟾蜍精〉~艋舺近大溪口之歡慈市,……嗣後盛傳該水井之妖精乃蟾蜍精。
……
翌年,歡慈市水井之蟾蜍精復開始作祟……結果決定奉請轉一條街,靈驗顯著之青山宮靈安尊王來此鎮壓。從此,蟾蜍精卽永不作怪……。
……廟宇始遷至歡慈市現址,並於咸豐六年新建青山宮。
據謂蟾蜍精所藏水井係在青山宮後落云。
五、開路致斷足身死的傳說
前面提到日據時期因開路損及蟾蜍腿部以致蟾蜍身死的傳說,在《臺北市志稿 卷十雜錄 叢錄篇》收錄的〈蟾蜍山〉這篇故事後、也收錄一篇〈虎形山〉的故事(p.39-40)~
本市大直對面有一山,俗稱虎形山〔註 劍潭山〕……山形宛如老虎……
據傳此老虎於清末尚活在世,……此虎不滋擾居民;不僅未嘗傷人,且不吃人家所養性蓄。……外地匪賊,倘企圖侵入此地方為非作歹,亦均被嚇阻,知難而退。因此,此地方居民賴以相安無事……
日據後,日當局為打通大直通往內湖,於此新築一公路。然此公路須通過虎形山,並正切斷虎足。當築路工人闢到此虎足時,地面忽然流出赤水,鮮紅似血,此紅水一連湧流三日三夜。因此,廣大虎形陂盡被紅水染得滿池通紅。而最奇怪者,當此際,不分晝夜有一種類似老虎呻吟之聲音,繼續達一星期之久,始昔絕音。居民咸謂老虎死矣。
從此,無人見過該虎,山上樹木亦益形繁茂,斑紋、虎眼均模糊不清矣。
同樣是由山所幻化出的精怪(只是虎精未曾傷人)、同樣是日據時期進行開路、同樣是傷及精怪的足部(挖山腳)導致精怪死亡;全臺其他地區不知是否也有類似的“開路奇譚”?
六、蟾蜍山是“蟾蜍精待過的山”還是“蟾蜍精所化的山”?
前面幾則傳說中,對手是神仙的蟾蜍精均被神仙釣起降伏(只是被降伏,沒說蟾蜍精被消滅),所謂的“蟾蜍山”指的是蟾蜍精曾經待過的山;而對手是人(軍隊、開路工人)的蟾蜍精彷彿是整座山所化,最後落個足斷身死的命運。
所以,蟾蜍山這名稱的由來,到底是“蟾蜍精待過的山”?還是“蟾蜍精所化的山”?
另一個名字
在摸索“蟾蜍山”這名稱的由來時,也看見另一個名稱;但這個山名所指的範圍,僅於現在大家所認知的蟾蜍山(公館山),不包含整個拳山。
《文山區志》〈卷二、住民篇 第二章 移民與拓墾 第二節 景美的拓墾〉~
廖簡岳和鄧宜生兩人,在乾隆25年(1760)以萬盛庄業戶的身分……
……當時的移民,從林口庄(今公館、臺大一帶)向南前進,……或翻過暮頭山(蟾蜍山),向東墾闢,逐漸形成十五份庄(興福庄)。
其實,《文山區志》那「暮頭山」的名稱應是誤植,或是電腦排版時軟體無原字,電腦經判別後直接跳到「暮」這個字。
2020.12.02補充 《文山區志》〈卷二、住民篇 第二章 移民與拓墾 第二節 景美的拓墾〉部份內容;2020.12.02擷取自文山區公所網站
筆者之前在民國70年代版的《臺北市志卷一沿革志 封域篇》p.107中看到的是~
林口:……在古亭區的東南部,'亦即在基隆路以西,羅斯福路以南至新店溪畔,……。此地之蟇頭山往昔為大加蚋堡南界,其以南為蒼鬱森林地帶,……
圖03 民國70年代版的《臺北市志卷一沿革志 封域篇》p.107
另外,在更早的民國40年代版《臺北市志稿 卷八文化志 名勝古蹟篇》p.63 裡,一首介紹寶藏巖的詩作注釋中,也出現了同樣的名字(見 下圖04)
圖04 民國40年代版的《臺北市志稿 卷八文化志 名勝古蹟篇》p.63
先說「蟇」這個字…怎麼唸?其實,只要將此字下方的“虫”移至“莫”的左邊,就是癩蛤蟆的“蟆”。
有些形聲字也有這樣的情形,如“群-羣”、“峰-峯”、“裡-裏” ……等,先前筆者的貼文〈都會遊人—鵝鑾鼻燈塔〉裡拍到的鵝鑾鼻臺灣八景說明碑石上,寫的也是「“鵞”鑾鼻」。(見下圖05)
圖05 臺灣八景之鵝鑾鼻紀念碑;碑上所書為“鵞”鑾鼻。拍攝日期:2019-01-10
圖06 《教育部異體字字典》網站釋“蟆”,內含異體字“蟇”。
拉回正題,筆者想到了一個問題:
“蟇頭山”這名字筆者也僅在前述的《臺北市志》(含省轄市版及直轄市版)看見兩處提及,其他的相關資料或文獻均未再出現這個名字,所看到的,均已稱其為“蟾蜍山” 〔註 1〕;那麼,市志中的“蟇頭山”這個稱呼是怎麼出現的?是市志編纂委員臨時給的名稱?還是有什麼原因在當時被稱為“蟇頭山”?
筆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乾隆台灣輿圖》中所畫的那座“拳頭母山”。〔註 2〕
下圖(圖 07 )的左邊,是《乾隆台灣輿圖》的“拳頭母山”,筆者再稍微做加工(眼睛、嘴巴);因筆者一時找不到蟾蜍來拍攝,只好以之前拍攝的澤蛙 〔註3〕 頭部代替,輿圖中,山的外形與“蝦蟆頭”還真的有些相似,看到這裡各位就比較可以體會為什麼會有“蟇頭山”這稱呼了。
〔註 1〕同為臺北市志稿,民國50年的《臺北市志稿卷一 沿革志》p.41 內有…考古亭庄名之由來……又先民曾於公館水源地蟾蜍山腳,經常調派壯士屯住守望……內容所記的為蟾蜍山。
〔註 2〕請參閱筆者前文〈閒話灣庄—拳山、文山、蟾蜍山 (一) 我所認為的拳山〉
〔註3〕請參閱筆者前文〈幸安在地住民--澤蛙&貢德氏赤蛙〉;文中的澤蛙與下圖中的澤蛙為同一隻。
圖07 蟇頭山;《乾隆台灣輿圖》的“拳頭母山”(眼睛、嘴巴為筆者所加工)與筆者所拍攝之澤蛙頭部的對照
圖08 2020.07.04於羅斯福路四段196巷巷口拍攝;兩座小山頭之間(白圈處)為市立民族實驗國中。雖然有高樓及基隆路高架橋遮蔽視線,但在公館商圈附近、寶藏巖附近還是有些地方可以看見如《乾隆台灣輿圖》所見的“拳頭母山”那兩個小山頭。
除了前述山的外型像蛤蟆頭部外,“蟇頭山”這名稱的由來的另一種可能,筆者想到的是:
如果當時的公館地區比起其他拳山山腳下的其他地區如下內埔、六張犁等比較熱鬧或較早開發,自然的較多數人會從公館這一邊看這座山,這一邊就當作是“山的頭”了;如現今的中正區(古亭、公館地區)與大安區之間有座森林,此森林兩端即有“林口”及“林尾”之分。
〔註〕關於“林口”及“林尾”兩地,筆者前文〈閒話灣庄—龍安陂那個埤塘在哪裡?〉一文中亦曾提及。
對於“蟇(蟆)頭山”這個名字,筆者還有以下幾個想法:
一、“蟇頭山”是否與 “拳頭山”有字形上的關聯?(“蟇”與 “拳”均為上下結構的字形)
二、前面提到兩處“蟇頭山”的例子,市志編纂委員是根據早期文獻資料編寫的嗎?可是筆者目前也尚未發現清代或日據時期的文獻中有“蟾蜍山”或“蟇頭山”的記載。
三、前面一段〈聊聊這些蟾蜍山的傳說〉文中,筆者提到蟾蜍山的兩個解釋,一是「蟾蜍精待過的山」,另一是「蟾蜍精變化成的山」。如果從“蟇頭山”的名稱來看,顯然是將整座拳山當作是隻蟾蜍了。
四、現在大家所認知的“蟾蜍山”,也就是靠近羅斯福路公館商圈、有空軍單位駐守的兩個小山頭(即 《乾隆台灣輿圖》所繪的拳頭母山)。那麼,此處山頭的名稱為什麼會由“蟾蜍頭”轉變成“整隻蟾蜍”?
地圖裡的蟾蜍山
前文〈閒話灣庄—拳山、文山、蟾蜍山 (一) 我所認為的拳山〉中,筆者就有提到《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中收錄的日據時期地圖中,除了
〈1898年 明治版臺灣堡圖〉有將原拳山範圍標註為“本山”(“拳山”或 “文山”的閩南語近音)外,其他地圖均未標註該地區的山名;所以下面所列出的,均為《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所收錄光復後的地圖:
圖09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 〈1948年 臺北市都市計畫圖〉
民國37年的這張都市計畫圖中,現在許多臺北市的主要道路如辛亥路、基隆路四段等都還只是規劃中;目前臺大校園內的原舟山路,在這張地圖裡仍被稱為基隆路三段。
地圖裡原拳山的區域,標註的不是“文山”,已是“蟾蜍山”;但標註“蟾蜍山”的地方,卻不是目前大家所認知的公館商圈、羅斯福路北側,而是在今芳蘭山、福州山之間的谷地、辛亥路三段底,也就是今臺北二殯、辛亥隧道口處。
圖10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 〈1956年 臺北市都市計畫道路系統圖〉
與上圖相同,“蟾蜍山”標註在今臺北二殯、辛亥隧道口、三號國道臺北聯絡道口處。
圖11《臺北市志稿 卷六經濟志 公共事業篇》〈臺北市自來水輸水幹管系統圖〉
此圖繪製時間不詳,但收錄於民國50年11月的《臺北市志稿 卷六經濟志 公共事業篇》裡,所以此圖應於民國50年甚或是之前所繪製;圖中已出現仁愛路、信義路、建國南路等路名。
地圖中在後來的辛亥隧道南側的山區,標註的是“(虫會)蜍山” 〔註〕,同樣不在目前我們認知的靠近公館地區的山頭。
如果“(虫會)蜍山”就是“蟾蜍山”,那這時的“蟾蜍山”指的是原來的拳山範圍(今 蟾蜍山+芳蘭山+中埔山+福州山)了?
〔註〕 (虫會)這個字筆者實在不知道怎麼唸,在《教育部異體字字典》網站中也未找到;是真有此字?還是製圖者筆誤(寫錯字)?
圖12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 〈1966年 臺北市市郊地形圖〉
民國55年,當時臺北市尚未升格為直轄市,還未納入景美、木柵等地;所以原拳山是當時臺北市、臺北縣的界山。
現今蟾蜍山的一處山頂,地圖上標註的是“內埔山”。
在《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中,有三張同為1967年的臺北市街圖:
圖13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 〈1967年 臺北市街圖〉(出版社不明)
此張地圖將“蟾蜍山”標註在目前我們熟知的公館地區的小山頭上。
圖14《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 〈1967年 臺北市街圖〉(南華出版社1967.09)
標註“蟾蜍山”名稱的位置又回到辛亥路三段底(辛亥隧道口)。在《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第三張〈1967年 臺北市街圖〉同為南華出版社、於同年11月所印製;因大致與此圖相同,就不再列舉出。
圖15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1976 臺北市街道圖〉(聯勤總部測量署編印)
此圖已將“蟾蜍山”的名稱標註在靠羅斯福路(空軍軍事基地)這一側了,但此區域(原拳山)並未標註其他的山名。
圖16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1982 臺北市圖〉(內政部地政司、聯勤總部測量署 編繪) 〔註〕地圖中的藍色線條為筆者所加入,以表示拳山地區的大致範圍。
與上圖相同,“蟾蜍山”標註在現今大家所認知的羅斯福路旁,未見芳蘭山、福州山等名稱。
圖17《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1991 臺北市行政區域圖〉(中國地理協會 編印)
此時“蟾蜍山”的名稱已固定在現在大家認知的地方外,同時也出現了“芳蘭山”、“福州山”等名稱。
“蟾蜍山”名稱的由來及 “蟾蜍山”範圍的改變
一、推測“蟾蜍山”名稱的由來
聊到此處,筆者對“蟾蜍山”這名稱的由來做以下的推測:
前述根據“社團法人臺北市仙跡巖慈善會”網站的介紹內容~傳言光復後,有牧童在景美山的大石上發現有「足印」。流傳是呂洞賓或劉海仙翁所留。 〔註〕有關仙跡岩上「仙跡」的其他傳說中,也有與蟾蜍精無關的故事。
所以,筆者推測:
清代後期因地方瘟疫開始供奉呂仙祖神像,傳染病漸漸平息→可能開始流傳呂洞賓的神蹟(1) →光復後發現「足印」(仙跡) → 流傳是呂洞賓或劉海仙翁(神仙)所留 → 開始流傳神蹟(2) → 於是有降伏蟾蜍精的傳說 → 傳說中,蟾蜍精出沒的地方在仙跡岩(景美山)北方的山上 →由景美山向北眺望即為文山、原來的拳頭母山(十五份山高度不高,被忽略)→ 該處為“蟾蜍山”後,又增加了其他傳說(因開路導致蟾蜍精死亡)。
前述的過程,有兩段可能是開始流傳神蹟的時間,(1)在清末開始供奉呂洞賓神像後,(2)在民國時期發現「仙跡」後……那麼,蟾蜍精的傳說是什麼時間開始流傳的?
圖18 仙跡岩(景美山)的北方即為原拳頭母山(紅色三角處)及十五份山(藍色三角處)。
圖19 由仙跡岩(景美山)向北方眺望原拳頭母山與十五份山(藍圈處);攝於2019.09.16。
二、光復後的地圖中沒有"文山",直接標註 "蟾蜍山"
筆者在前文〈拳山、文山、蟾蜍山(二) 文山、景美~由民間發起的改名〉有提到在日據時期的地圖中,雖未發現將原拳頭母山的區域標註為“文山” 〔註 筆者目前僅發現〈臺灣堡圖〉中所標註的“本山”〕,但在《台北廳誌》中有「文山 在公館街上……舊稱拳山,後改成今名。」的記載,可能當時拳頭母山也被改稱為“文山”。
但是在《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所收錄光復後的地圖,如〈1948年 臺北市都市計畫圖〉中標註的即是“蟾蜍山”,而非“文山”。
光復後政權的移轉,官方繪製地圖者自然是換了一批人;這些光復後(1945年)的地圖繪製者在此(原拳頭母山)標註“蟾蜍山”,其資訊來源是當地人士?還是根據一些當時的書面資料?
三、“蟾蜍山”原來的範圍應為原拳頭母山的全區域
由前面所列舉出的地圖可以推測,在早期(光復前後)大家所說的“蟾蜍山”應是指和平東路三段與羅斯福路之間,也就是原本整個拳頭母山的範圍。
除了地圖上的名稱,在早期的文字資料中似乎也能找到一些線索;例如在民國47年(省轄市版)《臺北市志稿 卷八文化志 名勝古蹟篇》p.36裡,有一段這樣的敘述:
拇指山,距永春陂,山路約三公里。......
山之北面……向西越幾重小嶺,山坡下即六張犁。……六張犁一帶山丘,即蟾蜍山。土墳壘壘,邇近新設極樂公墓,新坟日增。……
圖20《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1979 臺北市街圖〉(興臺文化出版)
依上述《市志稿》內容所言,再加上圖20〈1979 臺北市街圖〉來看:
當時(1979年、民國68年)臺北市尚未進行行政區調整,所以今和平東路三段(地圖中紅色虛線處)北側仍屬大安區(民國79年改隸信義區);《市志稿》中提到的極樂公墓(地圖紅圈處)在今六張犁山,公墓旁道路為今崇德街。
現在所謂福州山的範圍,大致在辛亥路三段(地圖綠圈處為辛亥隧道所在)與今和平東路三段之間,地圖中的藍圈處為現在的富陽生態公園。
依《市志稿》所述“蟾蜍山”就在六張犁附近,即表示當時所認知的蟾蜍山,是包括今福州山的範圍,再加上前面所舉例的如〈1948年 臺北市都市計畫圖〉、〈1956年 臺北市都市計畫道路系統圖〉等早期的地圖,是把“蟾蜍山”這名稱標住在今辛亥路三段底的山谷間。也就是說,原來的“蟾蜍山”範圍包含了整個原拳頭母山。
四、“蟾蜍山”範圍的縮水
前面聊到1940~1960年代的地圖上,“蟾蜍山”的範圍在原拳頭母山的全區域,但現今大家所認知的“蟾蜍山”是靠近公館商圈,並有空軍單位駐守的那兩個小山頭(見前面 圖08)。
什麼原因造成“蟾蜍山的縮水”?
目前並沒有找到相關的書面資料可做為佐證,因此筆者也只能做推測;而筆者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前面所舉例《乾隆台灣輿圖》裡的“拳頭母山”。
筆者曾在之前〈拳山、文山、蟾蜍山(一)我所認為的拳山〉一文中對《乾隆台灣輿圖》裡的“拳頭母山”畫得非常像僅是現在的蟾蜍山的範圍,曾推測應該是繪圖者(或告知繪圖者之人)觀察位置在今公館地區,所看見的僅是現在蟾蜍山的範圍,但聽了該座山叫“拳頭母山”,所以畫的是(現在的)蟾蜍山而已,但在輿圖上標註的卻是拳頭母山;造成了“拳頭母山的縮水”。(見本文前面 圖7 & 圖8)
為什麼要重提這件事?
之所以造成蟾蜍山範圍的縮水,筆者的推測就如同前述的 “《乾隆台灣輿圖》裡的拳頭母山”相似的狀況。
筆者的推測是:
光復後,因仙跡岩那裡開始發展出一些鄉野傳說,文山(拳頭母山)也開始有人稱呼其為蟾蜍山。
隨著都市開發、人口增加、羅斯福路拓寬後,此處成為臺北市區通往新店等地區的交通要道後,臺大校區、公館商圈等地就成了人們往來頻繁的地區。
但在此地區(羅斯福路、公館商圈、寶藏巖等地)看見的就是原拳頭母山山區西南側的兩個小山頭,久而久之,便把這兩個小山頭就當做是“整個蟾蜍山”了,且一直沿用到如今。
另外,筆者還想到蟾蜍精的傳說是由景美傳到公館地區;那麼,山區的另一側靠近六張犁的地區(也就是現今的福州山周圍)對“蟾蜍山”這個名字的接受度可能就比不上公館地區了吧?
圖21 於水源市場門口人行陸橋上拍攝的羅斯福路與蟾蜍山,照片左下方黃圈處為銘傳國小;攝於2020.04.14
原拳頭母山範圍的山頭
近期的地圖中(如圖16〈1991 臺北市行政區域圖〉及〈google map 2020〉(下 圖22),大概可以看見原拳頭母山的山區已細分為蟾蜍山(內埔山)、芳蘭山、中埔山、福州山。
為什麼又要細分為幾座小山?
是因為地質測量的關係要標示該山區內的幾座較高的山峰而取名?
還是因為人口密集後要細分居住的位置?(和平東路三段到羅斯福路四段之間是有些距離)
還是有其他原因?
圖22 google map 2020;蟾蜍山(內埔山)、芳蘭山、中埔山、福州山的大致位置。
內埔山
現今的蟾蜍山在一些地圖中標註的是內埔山(如 圖11〈1966年 臺北市市郊地形圖〉);主要原因是該山區山腳下清代時的聚落名稱為內埔庄(頂內埔、下內埔) 〔註〕。
筆者在前文〈我所認為的拳山〉中,也已引用過《大臺北古契字二集》p.73內的一則契字~一八七四(道光十三)年仝立杜賣盡根契人「......有承祖父遺下明買得許佛看等分管水田、厝宅、山場物業,坐貫在大加蚋保,土名拳頭母山腳內埔仔庄。......」
蟾蜍山下所對應的區域,大致為臺大校本部、民族實中、臺科大、公館國小一帶,也就是清代時的“頂內埔庄”;所以將現今的蟾蜍山稱作“內埔山”也有其依據。
另外在文山社區大學網站中有一篇〈中埔山北方的軼事〉,該文作者有採訪到一位六張犁當地人士提到:
在日治時期從公館到辛亥隧道一帶的山丘統稱為內埔山……國民政府來台之後,內埔山則僅指公館附近的蟾蜍山……
如果是這樣,那“內埔山”山腳下的區域除了“頂內埔庄”外,還有芳蘭厝、自來水廠等原“下內埔庄”的區域了?
〔註〕有關 “內埔”一詞,俟筆者往後如有“下內埔”的相關貼文時再做敘述。
圖23《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灣〈1900年代 日治行政區_街庄〉;橘線為筆者所加入,以表示拳山地區的大致範圍。
另外,在前面提到《社團法人臺北市仙跡巖慈善會》網站中所介紹的劉海仙翁的傳說中,故事最後的一句: “蟾蜍山(現為公館奉山)"。以及《台北廳志》p.406中:石壁潭寺 在公館街擧山山麓的寶藏嚴……兩處記載的“奉山”及“擧山”,筆者推測可能是“拳山”的誤寫吧?
圖24 仙跡巖廟仙跡複製陳列區內的文字說明,將現今的蟾蜍山稱為公館奉山(白圈處);攝於2020.10.09。
圖25 蟾蜍山(內埔山)及山腳下的聚落(煥民新村);2020.10.20於羅斯福路四段119巷,以定點pan全景模式拍攝;此處有人稱呼為「下公館」。
芳蘭山
芳蘭:指今基隆路三段 155 巷民航局飛航服務總臺後方一帶,又名陳厝。 地名起源於早年陳家在艋舺經營船頭行致富,船頭行名為芳蘭記,因此回到老家蓋起三棟大厝,即芳蘭大厝、義芳居和玉芳居,因此將芳蘭記所建大厝一帶地區, 稱為芳蘭。~《大安區志 卷一土地篇》p.25
據文化部文化資產局《國家文化資產網》網站內所載,芳蘭大厝為陳家開台祖陳振師創建於嘉慶十一年(西元1806年),是此區山腳下現存最具代表性的建築物。芳蘭大厝的後靠,即為現稱為“芳蘭山”的小山頭。
所以是以古厝名(或由古厝衍生出的聚落名)來稱呼此座山;此區也有一條道路(原瑠公圳水道經過)也被稱為芳蘭路;另外附近有芳和里、芳和實驗中學等地,其名稱是因為該地介於“芳蘭”與“和平東路三段”之間嗎?
圖26 市定古蹟芳蘭厝(照片左方)與其後的芳蘭山,此時的芳蘭厝有鐵棚遮蔽正在整修;2020.03.15拍攝。
圖27 芳蘭山、中埔山、福州山之間的辛亥路三段底;白圈處為辛亥隧道出入口,照片上方高架道路為國道三號臺北聯絡道,右方白色大樓為臺北二殯新建大樓。2020.10.24拍攝。
福州山
福州厝:位於臺北市立第二殯儀館與自來水淨水廠之間一帶,原為福州人聚居之區,故名。 ~《大安區志 卷一土地篇》p.25
紫頭埤山〔註 應為柴頭埤山〕主峯祖師公嶺下的三座小丘,坡度適中,早期福建移民卒後均葬於此,因名「福州山」,誌不忘來自也。~《臺北市路街史》p.103
無論是生前的聚落或是死後的歸所均在此,說明漢人早期到此處開發時,是以福州人為主,所以名福州山是因該地早期的聚落。
現今山上已闢為福州山公園,山腳下有北市圖大安分館(辛亥路旁)及富陽生態公園(近和平東路捷運麟光站)等地。
圖28 位於臥龍街上的福州山公園出入口之一;2020.10.04拍攝。
中埔山
網路蒐尋資料時,發現中埔山有另一個名稱「十五份後山」。所謂「十五份後山」即「位於十五份後方的山」;此山名應是景美地區的居民取的。(各位讀者可參考前面的 圖22)
那麼,中埔山這個名稱又是怎麼來的?
前面提到的文山社區大學網站裡〈中埔山北方的軼事〉貼文中,作者採訪到的六張犁當地人士也提到:日治時期……並沒有中埔的稱呼,因此也無中埔山的名稱。國民政府來台之後,內埔山則僅指公館附近的蟾蜍山,往東則分別有興福山、芳蘭山、中埔山、中埔山東峰、軍功山等。
也就是當地人士的說早期此處僅有“(頂、下)內埔”的舊聚落名,並沒有中埔、外埔〔註〕等,而中埔山這個名稱是國民政府來臺後才有的。
所以,“中埔山”這名稱是依據什麼而取名的?目前筆者仍是無解。
〔註〕其實早年筆者在看見“頂內埔”、 “下內埔”等名稱時,還很認真的在地圖上找山的另一邊(景美、木柵)是否有“外埔”這個名稱;結果當然是沒找到。
圖29 富陽生態公園內的登山步道路線圖,內有標示中埔山(藍圈處);2020.10.04拍攝。
結語 往後,又會出現什麼名字?
這座大安、文山兩區交界的山區,兩、三百年來的記載出現了不同的名字,有因觀察山的外形而得名(拳頭母山、鞍山)、有因聚落而得名(內埔山、芳蘭山、福州山)、有因鄉野傳說而得名(蟾蜍山);當然,可能還有的是隨意取名(中埔山)。
至今,在這座山的山腳下,人們仍然每天上演著不同的故事;往後,生活在這區域的人們,是怎麼看這座山?因為都市發展被剷平?還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人們又將它改了個名字?還是……
補充部份 目前筆者發現最接近中埔山的“中埔”
2020.12.19補充
前面提到拳頭母山的區域後來又被分為蟾蜍山、芳蘭山、中埔山、福州山等;但“中埔山”這名字筆者還找不到名稱的由來。
後來在《臺北畫刊406期》一篇介紹六張犁地區的文章〈六張犁—茶路滄桑歲月〉,其中有一段敘述是~
……光復後六張犁設黎和、黎順兩里,當地人習慣稱黎和里為頂埔,黎順里為下埔,後來黎和里又劃分出黎忠里則稱中埔。~《臺北畫刊406期》p.19
上述的黎和、黎順兩里原均屬大安區;民國79年後將現在的基隆路以東、和平東路三段以北劃為信義區,並經過幾次的行政區重新劃分後,目前情形大致如下〔註〕:
原黎和里:大安區→黎和里、黎孝里、黎元里(由部份黎孝里與部份青峰里合併)
信義區→黎忠里、黎安里
原黎順里:信義區→黎順里、黎平里(與黎富里合併)
〔註〕各里之資料參考自《臺北市鄰里服務網》網站
就以上資料,再參考《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灣 〈日治行政區__街庄 1900年代〉內所繪六張犁庄的範圍,在Google map 2020上畫出下圖;圖中可見《臺北畫刊406期》裡提到的頂埔、中埔、下埔大致的位置;另外在圖中的棕色虛線框內的區域即嘉興公園四周,即大安區芳和、虎嘯兩里的部分區域,也是日治時期六張犁庄的範圍。只是此區域不知算是頂埔還是下埔?
圖30 Google map 2020;原六張犁庄範圍內各里與現今中埔山的位置。
但是,這個“中埔”就是“中埔山”名稱的由來嗎?以下是筆者的一些看法:
一、六張犁地區分為頂埔、中埔、下埔的說法,筆者未從《臺北市志》、《信義區志》、《大安區志》或其他方志類書籍尚未得見(也可能是筆者尚未發現)。
《臺北畫刊406期》裡所述,應該是文章作者採訪六張犁當地人士所得。
另外,前面提到文山社區大學網站〈中埔山北方的軼事〉貼文中,也是住在六張犂的當地人士所口述:……之前此區域有頂埔、下埔、內埔、下內埔等地名,並沒有中埔的稱呼,因此也無中埔山的名稱。……其中也有提到頂埔及下埔,但對“中埔”就沒印象。
《臺北畫刊406期》裡所述的其中一句……後來黎和里又劃分出黎忠里〔註 民國63年12月〕則稱中埔……這句話的意思是出現黎忠里後,才有“中埔”這個名稱?還是該里的範圍以前就叫“中埔”?那麼,“中埔”這名稱會是六張犁地區居民都認知的地名嗎?為何〈中埔山北方的軼事〉一文中訪問到的當地人士提到並沒有中埔的稱呼?
二、如果從上面的地圖來看,中埔山的位置在六張犁庄頂埔與陂內坑庄(木柵)之間,標註“中埔山”、“中埔山東峰”的位置大約在辛亥路沿線(辛亥隧道)上,離被稱為“中埔”的黎忠里還有一些距離; 如此,把“十五份後山”(中埔山另一個名字)叫做“頂埔山”不是比較貼切?
三、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站在“中埔”這裡可以眺望到這座山,所以叫中埔山?
民國109年12月16日,筆者來到黎忠公園外圍:
圖31 2020.12.16;黎忠里、黎忠公園前。
根據《教育部國語辭典簡編本》網站內對“埔”這個字的解釋是:閩粵方言。泛指平坦的地方。例 平埔、草埔。由照片上拍攝的角度望去,的確為一片山腳下開闊的平地(埔)。
圖32 2020.12.16;由黎忠公園前望向中埔山方向。
由黎忠公園外圍(前一張照片的腳踏車停放處)向和平東路三段方向遠眺,因為路樹、建築物遮蔽視線的關係,能看到的山區僅只一個小範圍(照片圓圈處),如果將這些建物搬開,應該可以看的到中埔山吧?
〔註〕照片右方淺色建築物為捷運麟光站,由左方白色箭頭方向進入,為臺北鳥會野鳥救傷中心。
以上是三點是筆者的一些想法,尤其第三點也只是筆者的推測,所以,黎忠里被稱呼的“中埔”是否為“十五份後山”被稱呼為“中埔山”的由來?筆者目前僅當做是一條線索,還不敢就此確定,不過這已是筆者到目前所找到“最接近中埔山的中埔”了。
2020.12.31 補充
前面已提到黎忠里、黎孝里是民國63年12月從黎和里分出, 在民國74年出版的《臺北市路街史》中,附有當時臺北市各區的里界圖,可看出這時的六張犁地區各里的分布;當時的六張犁地區均屬於大安區。前面圖30裡棕色虛線範圍內現今芳和里的部份(今嘉興公園四周)當時為黎春里,筆者也在前面提到這裡不知算是頂埔還是下埔?
圖33 大安區區里界圖(部份);《臺北市路街史》p.102、p.103之間的夾頁;棕色虛線為今和平東路三段路徑。
當時的黎和里與黎忠里的範圍均跨越現今和平東路三段南北,直到民國79年臺北市行政區重劃,因當時的和平東路三段與臥龍街末段(如今都已改為和平東路三段)以北都劃歸為新設的信義區,所以和平東路三段以南的黎忠里區域,又劃入黎和里。
如果依《臺北畫刊406期》中所述的“中埔”黎忠里為圖34所畫的範圍,那麼,“中埔”這段平地除了現在黎忠里(圖34藍圈處)外,是否也包括現在的黎和里的一部份,即今富陽街附近以東、捷運麟光站以南的範圍(圖34黃圈處)?
圖34 google map 2020
參考書目
網路資源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 http://gissrv4.sinica.edu.tw/gis/twhgis/
《文山區志》臺北市文山區公所網站 民國95年8月完成
https://wsdo.gov.taipei/Content_List.aspx?n=FBA554430D3C6B3B
《大安區志》臺北市大安區公所網站 民國100年9月完成
https://dado.gov.taipei/cp.aspx?n=6EE000490A4A5303
《教育部異體字字典》網站
https://dict.variants.moe.edu.tw/variants/rbt/home.do
《社團法人臺北市仙跡巖慈善會》網站 首頁
http://www.xianjiyan.url.tw/index.html
《文山社區大學》網站〈中埔山北方的軼事〉
https://www.wenshan.org.tw/index.php/文山學/生態/item/1001-2013-10-11-14-50-20
《維基百科》網站〈公館蟾蜍精〉條目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85%AC%E9%A4%A8%E8%9F%BE%E8%9C%8D%E7%B2%BE
《 google map 》
《國家文化資產網》網站 〈芳蘭大厝〉
https://nchdb.boch.gov.tw/assets/overview/monument/19990629000002
書面資料 方志類
《台北廳誌》台北縣立文化中心 1998 07出版
*日治時台北廳誌有1901(明治卅六)年版及1919(大正八)年版;本書譯自1919年版
《臺北市志稿 卷一沿革志》(省轄市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50年11月
《臺北市志稿 卷六經濟志 公共事業篇》(省轄市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50年11月
《臺北市志稿 卷八文化志 名勝古蹟篇》(省轄市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47年12月
《臺北市志稿 卷十雜錄 叢錄篇》(省轄市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48年6月
《臺北市志 卷一沿革志 封域篇》(直轄市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77年6月
《臺北市志 卷四社會志 風俗篇》(直轄市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77年6月
《臺北市路街史》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74年4月
書面資料 其他
《台北市文山區鄉土教材彙編》台北市政府教育局 民國八十五年六月發行 力行、明道、興隆、木柵、溪口等國小編印
《畫說乾隆台灣輿圖》洪英聖編著 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中部辦公室於民國88年出版
《台北公館地區開發史》陳福成 唐山出版社 2011.07
《台北公館台大考古導覽-圖文說公館台大的前世今生》陳福成 文史哲出版社 2014.05初版
《台灣民間傳奇 11 》林藜 稻田出版社 民國84年12月一版一刷
《大臺北古契字二集》 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民國92年12月一刷
補充部份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
《臺北市鄰里服務網》 https://li.taipei
《教育部國語辭典簡編本》網站 http://dict.concised.moe.edu.tw/jbdic/index.html
〈六張犁—茶路滄桑歲月〉李秀美 文 杭大鵬 攝影;《臺北畫刊》406期 臺北市政府新聞處 民國90年11月
《google map》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