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在聯絡簿上寫著:「媽媽又去拜拜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好害怕,我好希望媽媽能在家陪我。」 孩子的爸爸長年在大陸工作,姊姊已經上國中,忙著自己繁重的功課,晚上趕著去補習,沒有時間理他。媽媽是家庭主婦,但熱衷於宗教信仰,每天忙碌地穿梭於寺廟、道場,自詡為家人幸福拜佛念經。但看看這個孩子,放學回家,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屋子,說不出的孤單與害怕,媽媽沒空做晚飯,孩子只能吃泡麵或隨便買個點心吃,其實更多時候是根本沒錢買東西,只好餓著肚子等媽媽回來。媽媽沒空幫孩子做便當,甚至還常忘了幫孩子送午餐到學校。 再看看這個孩子的學習狀況,因為晚上媽媽大多不在家,沒有人督促功課,不是缺做功課就是錯誤百出,寂寞孤獨的夜晚只有電視陪伴著,太晚上床所以早上起不來,遲歸晚睡的媽媽起不來,常見他八、九點才睡眼惺忪沒精打采的拖著書包到學校,更不用說吃早餐了。 有一天,終於找到這位忙碌的媽媽,想詳細和她溝通教養孩子的觀念,她卻侃侃而談她的人生哲理,當我告訴她,晚上將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裡,孩子的安全堪憂,她仍表示,她懷抱救世救人的偉大胸懷,一般世俗的人不會懂得,為成就偉大的志業,她只好犧牲自己的孩子了。一場毫無交集的對談,匆匆結束。 我很世俗的想,這位家長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了,我很難苟同她參透什麼人生道理?她如何拯救蒼生?我只憐惜那每天苦守空屋的寂寞孩子。
我每週指導全班小朋友共同閱讀,透過討論、分享、賞析,希望孩子們都能成為愛書的人。
有一天,指導班上的學生閱讀「威廉的洋娃娃」,閱讀前,我先讓學生完成一張問卷,其中幾個問題如下——
1.我最想要的玩具是什麼?為什麼?
2.我覺得女生應該玩哪些玩具?
3.如果男生也來玩這些玩具,我覺得——
4.我覺得男生應該玩哪些玩具?
5.如果女生也來玩這些玩具,我覺得——
調查結果,班上孩子的意見明顯的分成兩邊,男生寫的是:槍、刀、機器人、電玩。女生都是要芭比娃娃,他們的答案讓我很好奇,和他們討論:玩具有分為男生或女生的嗎?他們非常肯定的說:「男生就應該玩男生的玩具,女生就應該玩女生的玩具,不應該錯亂。」
當我進一步詢問:「男生不可以玩洋娃娃嗎?」他們幾乎齊聲的回答:「男生怎麼會去玩洋娃娃!」 我再問:「如果女生玩槍、刀呢?」「那就不像女生了!」
當孩子們一頁一頁翻書閱讀,「惡心」「娘娘腔」的批評一一出現。孩子們的表現讓我很驚訝,沒想到兩性教育愈來愈受重視的現在,孩子竟然在小小年紀就有嚴重的性別刻板印象,固執的判定男女生所應扮演的角色。
去年另一班四年級的學生,一個很陽剛帥氣的男生有一天穿著一條繡花的牛仔褲,班上的學生都笑那個男生娘娘腔,我不以為然的說:「我覺得很好看!」但是孩子們仍不停的嘲笑那個男生。
透過「威廉的洋娃娃」,我耐心的和孩子們探討男女性別天生的不同,卻可以互補互助互為尊重;進而舉出各行各業傑出表現的代表人物,性別並不能限制個人的能力表現,每個人也不應以性別為藉口。孩子們終於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過我知道他們的心裡仍有許多疑惑。
期待透過師生共讀,引導孩子從小尊重不同的性別、個性乃至膚色,進而更能尊重他人!
閒著沒事到朋友阿霞家串門子,阿霞的兒子忠齊應門,我詫異的問:「你當完兵了吧?還沒工作嗎?」 忠齊靦腆的擠出一絲笑容,不發一語,快速回房,並輕輕掩上房門。
阿霞見我一臉困惑,重重嘆氣:「怎麼辦,我這兒子是不是現在大家所說的『宅男』?他整天不出門,不去找工作,也不交女朋友。有一天,我很生氣罵他,難道想讓我和他爸爸養他一輩子?他竟然激動哭著說,他除了會讀書以外,什麼都不會,怎麼找工作?」
阿霞對兒子的用心栽培是出了名的,從小對兒子的功課要求嚴格,兒子也爭氣,幾乎沒掉出前三名。阿霞費心替兒子安排學習各種才藝:彈琴、畫畫、書法、羽球、桌球、游泳。忠齊也不負所望,一路以第一志願上高中、大學,甚至研究所畢業。求學過程一路順遂,阿霞對這個兒子有說不完的驕傲。
然而眼前的她憂心說:「我兒子竟然說,從小我會幫他安排所有的一切,任何事他都聽我的,雖然現在他已經長大了,但少了我,他沒有自信,他不敢跟陌生人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跟別人應對,所以他不想離開家,要我繼續保護他。我苦心栽培他,竟好像害了他,逼他讀一大堆書,卻一點用處也沒有。唉!我對忠齊的教育錯了嗎?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如何安慰阿霞,看著她,細想她對孩子的教育果真是無微不至。她一直把孩子的事情攬在身上,只是孩子終究要長大,必須獨自面對瞬息萬變的外界,如果她從未給他機會,孩子只會變得缺乏自信,躲在媽媽庇護下,當個永遠長不大的彼得潘。